【书评】前尘梦影里的书香

黄裳在《前尘梦影新录》每篇中都详记得书经过，详解文史掌故，考证作者情况及版本源流，实际是所收珍稀古籍的前世今生的流转“传记”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《前尘梦影新录》也是一部重要的书志学著作，具有极高的文献研究价值。

被黄永玉先生称作“无所不能”的黄裳，确实是中国读书界的一个传奇。黄裳晚年以藏书著称于世，拥有不少稀见的珍本宋元古籍及明清稿钞本、精刻本。黄裳收书，早年所收多是自己遇见之书，晚年所收更多则是书商推荐。他与很多书商以友相称，自己也写过记述书商的文章，平实的文字间，对书商之谊和对古籍之爱的浓厚深情溢然其间。

黄裳爱书，为了买书往往倾其所有。“白酒酿成因好客，黄金散尽为收书”，文物鉴定家徐森玉为黄裳手书的这副对联真是再贴切不过了。黄裳为买书夜以继日地从事各种工作，为了买书而卖掉心爱的名表和相机，为了买书也少不了与家人产生抵牾。他为买书而一掷千金的豪举，至今为人所乐道：他为买明崇祯刻本《吴骚合编》，支付了一笔现款加上满满两三轮车的线装书，其中不少是珍贵的明刻和清初刻本。

黄裳爱书，不仅爱古籍全本，他也爱其他藏书家不爱的残本。正如黄裳所言，残本可以考证之所以残的历史故事，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历史。但仅凭一部摆在面前的残本古籍，怎么能知道它的前世今生，怎么能考知它辗转几百年的经历流转呢？“无所不能”的黄裳真的能。

黄裳最喜在心爱的古书上撰写题跋，详细记述得书的经过和作者生平及版本源流等。书的故事、得书的故事、版本流转的变迁，于他的题跋中一目了然。读这些题跋，颇能感受到他如数家珍的快意。

1972年，一辆满载的大卡车去把黄裳的爱书“按政策没收”。两年后，他因病从干校回家休养，看到家里还有一大包空白的旧纸——包括明代的白棉纸、明清的竹纸和一卷五彩的旧高丽发笺——和一大把“退笔”，于是“就回忆所得，陆续编写亡书的目录，仿徐子晋的旧题，命之为《前尘梦影新录》”。

在与黄裳有交往的不少文化学人的印象中，黄裳不爱言辞，见面过程中往往听多说少。但读黄裳的书，可知他非一般的健谈。他谈古说今、俯仰天地，颇有一番指点千古的气势。

《前尘梦影新录》书写的是黄裳爱书的前世今生，记录的是他博古通今的文史掌故，但字里行间所透出的，却是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挚爱。

（本文选自《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》2016年4月8日 第七版）

前尘梦影新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