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尔-沙曼:50年代第一分卫 被遗忘的关键先生

在他那个时代，沙曼之于罚球，就像韦斯特之于跳投、拉塞尔之于盖帽、库西之于传球、罗斯科托夫之于打架、张伯伦之于得分和泡妞似的，是不朽的传奇。如果你现在去看1957-61的凯尔特人总决赛黑白录象，看见那个跟着库西跑快攻接球上篮、中远距离稳稳投篮得分、偶尔在罚球线做策应、经常接库西跨场长传偷分的21号，那就是沙曼了。到他退役时，手上有四枚戒指，很少有人注意到：至少两届凯尔特人里，他是球队的首席攻击手。

实际上，在韦斯特和格里尔入行之前，他是联盟无可争议的第一得分后卫。他有四届年度第一阵容——想一想，韦德也不过两届而已。NBA史上有过四届以上第一阵容的得分后卫，名单如下：科比、韦斯特、乔丹。就这些。

1958年被问到投篮和罚球的要诀，他总结的，一就是经典的“右手托球，左手只是辅助，罚球与投篮时都该遵守这点“，虽然他上篮经常双手抛，但在那个跳投刚被发明、大家还经常用双手投篮的时代，他是单手投篮的坚决拥护者和经典教科书。其二，“投篮犹如高尔夫球挥杆和棒球击球，重要的是流畅……再正确的手型，一旦僵硬也就完蛋了。”

但怎么说呢？他的巅峰生涯是50年代，那恰好是万事草创的时节，又兼他身处凯尔特人王朝这个大背景下，这个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注定被低估。天晓得：他甚至没机会和韦斯特大战一场。他的确参与过1959年总决赛灭杀湖人的行动，但要到他退役前一年，韦斯特和奥斯卡-罗伯逊才入行，掀开60年代的帷幕。沙曼最有代表性的时刻是1958年总决赛第六场，鹰那边的超级巨星佩蒂全场50分，包括第四节鹰队最后21分里的19分，而凯尔特人只能靠沙曼予以反击。比赛最后时刻，沙曼接界外球穿越三人投中关键上篮，让凯尔特人保留追上的希望，但鹰由斯莱特-马丁耗光了时间——这一球就像沙曼生涯的写照：他是个把投篮艺术发扬光大的纯射手，总是投得进关键球，但总是习惯被人遗忘。

而他作为教练的传说，更华丽一些。

他一共当过十年职业篮球教练生涯，成绩如下：平均每年赢46场球；三次NBA总决赛，二次ABA总决赛，得到ABA和NBA总冠军各一尊，得到ABA和NBA年度教练各一个。最传奇的，莫过于他1971-72季在湖人的经历：他，一个前凯尔特人王朝成员，带领着湖人，打出了出传世的常规赛69胜13负，以及空前绝后的33连胜，并最终夺冠。还有比这更怪异的事儿么？

他是个伟大的革新者。他师从红衣主教，从老师那里偷了许多妙招，比如中锋一传发动反击，比如比赛准备的细节。70年代初，NBA还散散懒懒的，只有比尔-沙曼会做出些独一无二的要求，比如：安排细致的训练时间表；球队到客场要适应球馆；要提前准备战术套路并演练；老将要经常做单独训练维持身体状况（类似于后来公牛的“早餐俱乐部”），要在赛前做细致的录像和细节分析。这些在如今司空见惯，但在他之前很少有人做——除了沙曼自己的师父红衣主教。所以1971-72季的湖人，35岁的张伯伦和33岁的韦斯特可以保持状态，直到夺冠。

最神奇的，还不是以上这些，而是：他是史上仅有的两个，让张伯伦没话说的教练之一。

早1964年，在勇士队时，张伯伦被“秃鹫”汉纳姆靠捋袖子威吓要打架镇住过——不是怕打不过，而是“这教练很有骨气嘛”——之后秃鹫和张伯伦在76人重逢，1966-67季，张伯伦听了汉纳姆的话，七年来首次放弃得分王，但场均刷出24分24篮板8助攻和68%的命中率，带队夺冠。但这不代表他老人家成了顺毛驴。1968年他到湖人后，和当家的贝勒、湖人的科尔夫教练，包括替补内线孔茨，统统闹不和，连中场休息吃个炸鸡喝个可乐都要折腾。1971年沙曼到任前，嗓子一度有问题，五个月不能说话，湖人还担心过：他说话不便，能搞定张伯伦吗？

事实是，他搞定了。

细节永远无人知晓，反正，沙曼不知怎么说服了张伯伦，让他觉得自己理应跟球队的一切挂钩，不能当甩手掌柜。1971-72季开始6胜3负后贝勒退役，于是湖人开始连胜。那季的湖人，韦斯特改打组织后卫，成了助攻王；张伯伦每场只投篮9次——十年前他每场要投39次——但抓到19个篮板并助攻4次。湖人的快攻行云流水，导致全队有五人平均得分上双。连胜到第5场时，湖人143比103大破费城，张伯伦赛后承认，他不喜欢沙曼的教练技术细节，但是，“我们正在11胜3负，所以我也没啥好抱怨的。”——他那时一定猜不到湖人要33连胜。连胜到第8场，张伯伦对波士顿31分钟内抓了31个篮板，投篮为0。如果你了解之前的张伯伦，就知道这有多反常了。

最后湖人完成33连胜，常规赛最后69胜，张伯伦在1972年总决赛定鼎战，戴着护腕，用僵硬的手指得到24分29篮板，带队夺冠，举起总决赛MVP。赛后《体育画报》的说法：“不知是谁唤醒了张伯伦，他终于不再做个退出者（quitter）了。”嗯，比尔-沙曼呗。

喏，就是这么个家伙：做球员时，他精确、团队、低调、扎实，不显眼，只有在看到他的荣誉簿和戒指时你才会吓一跳；做教练时，他没有穷年累月的执教，而是带出了一个传奇的纪录，然后没到50岁就退休了。给凯尔特人带来四个戒指，再带着湖人夺冠，你再也找不到一个，能令凯尔特人和湖人两边球迷都如此热爱的老先生了。

当然，很容易被遗忘的是：他还是个语言艺术家……比如，说到当主教练时，他静静的说：“做教练没什么难的。就是确定谁对位谁，然后确定谁什么时候上场谁什么时候下场。”而他老人家最美妙的一个段子是这样的。1971年冬天，湖人首席得分手古德里奇说过个笑话来说明他们的日程表，一般认为，这笑话是沙曼发明的：

“到客场时，我们全队按例10点半去球馆，跑一遍当天要跑的战术；10点45开始投篮练习和热身。11点，我们就一起回酒店——去叫张伯伦起床。”